慕容沉渊。

没人知道他何时从姑苏来到的此地，也没人知道他此行是何用意。

这位老人只是缓缓朝比武台上走去。

近百岁的高龄老人，身子骨却依旧硬朗，走起路来龙行虎步，只是高龄加上陈年旧伤，这些隐患只怕会在不久的将来一起爆发。

“来，起来。”

慕容沉渊走到比武台上，将倒在地上的常木风缓缓扶起。

“他是常木风。”

慕容沉渊搀扶着他，瞥了眼齐宣，声音平静，“如你所知，他是常家的家主。”

“但你不知，除此之外，他还是奋战在缅北边境一线足足二十余年的缉毒老警，直到三年前，才退休回到家乡。”

齐宣如遭雷击！

他望着常木风那触目惊心的满身弹孔，怔怔出神。

满身的伤痕……

那是荣誉的勋章！

慕容沉渊搀扶着常木风，缓缓来到比武台边缘坐下，而后他才重新走到齐宣面前。

身材高大，不输齐宣的这位老人，腰杆挺得笔直，平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，缓缓道：“你自称武夫，对么？”

齐宣一怔。

慕容沉渊继续说道：“你曾在媒体面前公开发言，武夫说话，要靠拳头，对么？”

“不对，完全不对！”

慕容沉渊死死地盯着齐宣，自问自答，沉声道：“能让武夫用来说话的，不是拳头本身，而是你靠你的拳头都做了什么！

华夏上下五千年，每一代武夫的最高追求不是所谓的打遍天下无敌手，而是披甲挂印，征战沙场，保家卫国！

这，才是武。

往前数三百年，老一辈的那些武夫们，最引以为傲的，不是自己打败了什么什么人，而是自己在面对列强时，都做出了何等贡献。

而近几十年来，我和你师父那一辈的武夫，最为自豪的，便是我们曾经参与过援朝战争！

我们的墓志铭上面，也许不会出现几几年击败哪个武道名家，但绝对，绝对会有‘援朝老兵’这四个字。

因为这个！因为保家卫国！才是我们武夫的真正荣誉！”

说到这儿，慕容沉渊指向不远处坐在地上的常木风，“他们呢？常木风这些比我和你师父小一辈的武夫们呢？

家国强盛，到了他们这一辈，已经没有大型战争，可他们没有安于享乐，而是用自己的力量，自己的方式，继续保家卫国，继续为家国奉献。”

“齐宣！”

慕容沉渊忽然咆哮怒吼，“给老子好好看看他身上的伤痕！”

齐宣呆滞地随之望去。

常木风报以微笑，可身上那触目惊心的满身伤痕，却仿佛在述说着一场场凶险至极的往昔。

“足足二十一年隐姓埋名，默默无闻的缉毒生涯。”

慕容沉渊看着齐宣，沉声道：“没人知道常木风都做了些什么，没人知道，可他身上的每一个刀伤，每一个弹孔，每一处伤痕，随便拿一个出来，都代表他对家国的一份奉献。”

“你呢，齐宣？”

“在这些老一辈武夫为家国奉献，为家国牺牲的时候，你在哪里？你又做了些什么？”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齐宣哑口无言。

“你什么都没有做。”

慕容沉渊声音平静，“你只是躲在他们筑起的高大城墙后面，躲在他们带来的和平宁静之中，享受着阳秋给你的荣华富贵，你什么都不缺，想要什么都可以有。

可你有没有想过，你凭什么得到这些？

是因为有他们在。

和平的背后，是牺牲。

可你是如何对待他们的？轻蔑？嘲笑？高傲？可是凭什么？你这样的一个人，凭什么在他们面前高傲？你有什么资格在他们面前高傲？

因为你比他们能打？

可你什么都没有做，他们没有你能打，可他们用自己的力量，保家卫国，为国奉献。

而你呢？

他们在为国浴血奋战，抛头颅洒热血，壮烈牺牲的时候，你在哪儿？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比他们要强？强在哪儿？

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，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高高在上？嗯？告诉我，齐宣，凭什么？”

慕容沉渊声音平静，却字字诛心，犹如一根根利箭，直接刺进了齐宣的心房之中。

“对。”

齐宣低下了头，喃喃自语，“我没有资格。”

“在他们面前，没有任何人有资格高高在上。”

这一刻。

他心底之中，一团本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骤然熄灭，不复存在。

这团火焰的名字，叫傲慢。

可是在这些默默无闻，却为国奉献牺牲的英雄们面前，他齐宣，根本没有半点傲慢的资格。

他很能打。

但能打没有任何意义，武夫的荣誉不是拳头，而是用拳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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