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站着一威猛中年男子，身穿黑绒大氅，内着素白长跑，胸前隐约可见团蛇图案。面目清雅，眼神温润，安逸中，隐隐透着一股威势，文玉书颇生敬畏之心，不由得暗自赞叹，杨家军中果然尽是俯瞰天下的英雄。忙道：“在下疏忽，不该在军营里肆意走动、说笑，请将军恕罪。”

那男子平和的微笑道：“少侠不必自责，你没有打扰到任何人。”他走上前，看着文玉书只穿着单薄的外衣，身子在微微的发抖，直插鬓际的剑眉微微皱了皱：“天寒地冻，怎穿得这么少？”他解下自己的黑貂斗篷欲给文玉书披上。文玉书忙摆手道：“将军自己保重，玉书一介草民，伤风感冒，休养几日也就无碍了。可眼下正与大辽艰苦作战，您更需要保重身体。”

那人愣了一下，笑笑：“常年在军中，身子早已练得水火不侵。况且，几十年了，早已适应了低寒天气，不会有事的。”他不待文玉书说话，已将斗篷给他穿戴好。

文玉书身子暖和了，心里更是温暖：“将军深夜巡守，宋辽两国战事一定紧张？”

将军道：“嗯，辽国环伺，不敢大意。刚才听士兵回报，说少侠来了这边，特来寻找。”

文玉书脸微微一红：“给您添麻烦了，我这就回去。”

将军道：“不曾，本也正想去探望少侠，忽听可外出行走，心下欢喜，迫不及待过来看望。”

文玉书道：“躺的这些日子，骨头也僵硬了，故出来走动。劳将军挂念。敢问将军，天门阵可破？”

一层淡淡的忧虑，浮现在将军脸上，文玉书小心问道：“难道不曾？”

将军望着他道：“少侠勿虑，已经应少侠递来的消息准备着。前日已差宗宝亲自去穆柯寨请穆寨主了，想想这十几日即可回转。”

“这就好！”文玉书稍稍宽心。

“七十二道天门阵阵法奇绝，多日来，参详不透，若非少侠及时送来消息，别说三关寨，即便是这大宋朝恐也会岌岌可危。少侠不仅是我杨家将的恩人，更是这天下的恩人，请受杨延昭一拜。”说着竟向文玉书郑重一揖到底。

文玉书慌忙去扶，鸳鸯锁不识时务的撕裂他的伤口，文玉书叫的一声，腿一软，跪在地上，疼了个死去活来，艰难的呼出两个字：“元帅······”眼前人，竟是一直奉为天神的镇守三关的元帅杨六郎，而他一揖，怎能不令文玉书手忙脚乱，惊慌失色。

杨六郎见此情景，也单腿跪地，不敢扶他即刻起身，只让他俯在自己的肩膀，环住他，柔声道：“先别动，小心再触动伤口。”

文玉书倒在他的怀里，忍受着剧痛，这种痛没有特效药，只能静静的等它自己褪去。虽然很痛，但还是很尴尬，而且，堂堂元帅和他一样跪在雪地里：“元帅·····请扶我起来····就好···”

杨六郎道：“别多想，过一会，自然扶你起来。”

文玉书只觉得那把鸳鸯锁，似乎变成两把锯子，在切割他的胸口骨头，而拉扯着浑身的骨头都要断碎了。

杨六郎感觉到文玉书的痛苦，眸中不忍之色更深，这少年为了亲人朋友，天下，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和煎熬。可惜，自己虽然担着国家半壁江山，却不能为他减轻半分，对这孩子，油然生出一种愧疚。

莫剑仇忽然醒过来，发现文玉书不再床上，转眼奔出了屋子，循着脚印找到那个亭子，远远看见文玉书坐在凳上，而斜靠在一人怀里，两人正在交谈，待看清那人时，不仅吃了一惊：“元帅？”他停下脚步。

“仇孤鹰居然会用此种方法对付你，真够狠毒的。”半生的浴血疆场，几十年戎马生涯，凝练成大山一般的沉稳意志。但对着文玉书所受的苦刑，平静的语气中，还是有了些愤怒和不屑。

文玉书的脸色在雪夜里，苍白得发青：“不能应他所求，使些手段，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
“你不恨他？”

文玉书摇头：“其实，他也是一个可怜人。”

“你的事，这些日子有些人讲了一些给我，出道不到一年，吃尽千般苦楚，非常人所能想象。怎么见少侠似乎并无怨恨之意？”杨六郎看着他清澈的双眼，温和的面容，这个少年，和以往见过的任何人都不同。

文玉书笑了笑：“有什么好怨恨的，这是我自己的选择。不妥协，必然会承担后果。其实，我只是希望，他们别再错下去。我可以容忍他们做打家劫舍的强人，却不能姑息他们做祸国殃民的罪人。”

杨六郎的脸上又一次出现了惊讶之色，看他的眼神里，竟也浮现出敬意：“你小小年纪，竟有这般博大的胸襟，当真令本帅吃惊。”

文玉书道：“元帅莫要赞我，我这点血性，也受益于杨家。自随恩师之日起，便听着杨家将的故事长大。即便是我再如何的愚钝，也会从中明白什么叫责任和担当，什么叫民族大义。杨家一门忠烈，三代人前赴后继，抛头颅洒热血，哪一仗不死杨家人，却无怨无悔，一心只守着百姓，只守着天下。何曾考虑过自己？我虽不能战死疆场，但也绝不可做助纣为虐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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